2010年4月5日 星期一

[電影]怒火青春La haine - 悼念怒火的滋長、墜地的必然

怒火青春 La haine
導演:馬修卡索維茲/法國/1995年/坎城影展最佳導演


一名青年被警察執法過當而打成重傷,造成當地的年輕人們對警察復仇暴動。而整天無所事事、逞凶鬥狠,偶爾跳跳舞、打打拳、抽抽煙、吸吸毒、找朋友玩樂的猶太裔青年Vinz,在暴動中拾到警方遺失的手槍,隔天與另外兩名友人--阿拉伯裔的Said和非裔的Hubert--以殺警復仇為軸心,繞轉著一天裡的衝突、事件與對話。

警察執法過當的事時有所聞(台灣這和平的國家也都發生過),執法單位與年輕世代的偶發對立更是世界各地都有的一種情緒(我本來想說學運的,但台灣更常見的好像是和交警的你追我跑)。但在法國,在La haine裡,會引發這樣的暴動甚至讓一群人囔囔著要殺警復仇,主因還是長久以來政治性、歷史性造成的種族問題、階級問題、貧富問題。

暴動的地方是混合移民的集中式住宅,當地的年輕人們既是下層貧窮住戶,又是警察欺壓施暴的移民者。即使我們能在片中看到幾個態度良好的好警察,但仍無法澆熄主角三人遭到警察蓄意毆打的那股憤怒;熊熊的怒火燃燒青春,一個仇恨又帶來另一個仇恨。

社會的情況是這樣的:一個人從摩天樓墜下,每跌落一層,他都安慰自己「目前為止,還好」。「目前為止,還好。....但重要的不是墜落的過程,而是墜地的方式。」Hubert這樣說著,像是一種宿命性的形式,預言了主角三人的過程與結局。Hubert明白復仇只會帶來另一個復仇,每每阻止好鬥的Vinz開槍殺人,而Vinz其實又並非發條橘子的主角般本質邪惡,即使時常在口頭上逞威,但面臨是否真要奪去他人性命的時刻,又會縮退;然後,正在墜落的事實卻不會改變,墜地的必然早在摔落摩天樓的那刻起就已註定。


La haine是1995年代的片子,卻反常地使用黑白的影像去敘述這個故事。自開場的暴動畫面延續,搭配輕快的音樂,整個視覺的氛圍是風雨欲來的凝重,卻又不時飄散著年輕世代的獨有活力和節奏感。鏡頭的運動多是長時間的連貫,長鏡頭串起主角三人與週遭的互動、時空的交迭、電影裡實際只經過一天時間的濃縮。我一直很喜歡長鏡頭的跟拍方式,像是減少分鏡的加工感,抽離那些刻意的主導,維持時空和情緒的連貫性。然後觀眾會看到跳脫那些的畫面張力,演員與角色被賦予最大的權利與生命。

La haine特別著重觀眾對環境的認知,比如在Vinz的房間裡環繞一圈以交代他顯而未語的背景,或是以高空俯視運鏡傳達整個社區的景況。這樣只有黑白的乾淨純質畫面,必然的增加觀眾的集中度與視覺、人物動作的張力;無色彩的環境畫面也因此去蕪存菁,更有效的以無聲的方式替角色述說故事的背景和時代的氛圍。


劇情的敘述常交雜虛實與奇幻的氛圍,例如會閃過Vinz想像自己發射子彈「可能」畫面,或是Vinz看到不該出現的母牛、廁所裡講述朋友凍死的老人、艾菲爾鐵塔在背景中熄滅,導演大玩不可思議的插入劇情,合理地隱約揭示La haine與現實裡都可能發生的「不可能」;像是最後讓人瞠目的精采結局安排(這個我一定要說說,好電影常有,但好電影又好結局的少有。La haine收尾收得相當棒,不會輸給任何經典教科片的),即使超乎預期,卻仍具有如同故事開頭由一聲槍響緊接Said睜開眼睛、結尾也是一聲槍響伴隨Said緊閉雙眼的「合理的前後一致性」(Said前後呼應的這個安排非常棒),摔落的瞬間即註定墜地的命運,即便是料想不到自己是以這樣的姿態重重墜地。

影片播畢的同時,我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下巴還在不在:目前為止,還好。
不知道幾百年沒看電影看得我下巴險些離開原位,或者說不定她曾離開原位只是最後又不甘寂寞跑了回來。總之,La haine帶給我的觀影經驗是出其得佳,看到好的電影就該這樣,那忘我的集中性是會讓人連下巴在不在都不敢確定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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